
中秋節,我得回家看看,看看家里的老娘。老娘并不老,六十多歲,耳聰目明,打麻將正當年。我得陪陪她,其實還是她來照顧我,做飯、洗衣服。散步時,月亮還沒影。陪老娘打半天麻將我腰疼得不行,早早上了床。老娘臨睡前還不忘交代我關燈后不能看手機,不然會得眼癌,神仙都救不了。
一覺醒來,隱約有月光從窗戶射進來,真的是射,不然不會有那一束勁道的光。翻身,起床,開門,我獨自行動。月亮就那樣堂而皇之地坐在天庭,絕對不是像書本里說的那樣掛在天上,因為沒有鉤子,有了鉤子,月亮就會有了牽絆,也就沒那么逍遙自在了。坐在天庭,才可以俯瞰大地,瀏覽眾生。哈哈,月亮的前生絕對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。蠢!我突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愚蠢,月亮本來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啊!
我貪婪地欣賞著這親切的鄉村夜景,把屬于我一個人的月亮框進手機。月亮的周圍是云,沒有規則的云,方便月亮隨時躲起來的云。我看到暗影里有一片樹葉特別閃亮,不知她是戀上了月亮還是戀上了云。想到這里,我不禁又啞然失笑,誰說我不是詩人,我明明就是一個戀上了月亮的大詩人嘛。
不行,我得回歸月亮的煙火氣。對,蘆芒,此刻山上的蘆芒就在月亮的旁邊。這個季節的蘆芒最成熟,隨時可以割回家扎掃把。掃把是農家用來掃地的,點點塵土,一些蔥頭蒜腦的丟在地上,再加點雞屎鴨屎,掃把就派上用場了。
相比蘆芒的纖細柔美和低頭羞怯,竹篙就顯得粗壯有力不屈不饒不低頭。竹篙一定要達到某種粗壯的程度,不然就得叫竹竿子。同時還得有一定的長度,不然那就是竹筒。我看到月亮跳上的就是竹篙。竹篙還要左右兩邊各三根小竹桿扎一起,撒開,豎立在地,再把竹篙架起的那種,才有味道,家的味道。現在,月亮跳上的就是那種竹篙,接巴被磨得溜光的竹篙。
月亮白天躲起來了,農家的牲畜晚上躲起來了,所以,它們一般沒有交集。有一種牲畜,以前是頂著月亮干活的,那就是牛。我經常看到,“雙搶”期間的牛,趁著晚上天氣涼快,月亮下,在水田里嘩嘩嘩地犁田。
水牛是勞累的象征,但靠背椅和蒲扇就是休閑的象征。此刻的靠背椅和蒲扇就在月光下休息。月亮,因了這兩樣,才成了世界上最具煙火氣的月亮。那些躺在塘基邊的竹鋪上,數著星星,看著月亮,吹著涼風,喂著蚊子的日子,少不了老娘的靠背椅和蒲扇。她總是不停地給我們搖蒲扇,趕蚊子,老娘的蒲扇永遠會用兩塊布條把邊邊縫起,那布條像極了彎月。
蘆芒、竹篙、靠背椅、蒲扇、老娘,月光灑滿人間,渾身都是煙火氣。
責編:周媛
初審:王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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